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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前位置: 红楼:扶风录 > 第3章 风雪初逢(对鸳鸯动手动脚 没啥肉)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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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避风的耳房出来,风雪似乎更大了些。
细密的雪粒子被寒风卷着,打在脸上生疼。
贾琏裹紧了石青灰鼠皮袄,由平儿虚扶着,沿着挂满冰棱的回廊,朝贾母院后碧纱橱的方向走去。
方才耳房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,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涟漪尚未平息,又被这凛冽的寒风强行压下。
平儿落后他半步,低眉顺眼,神情已恢复了惯常的温婉平静,只是那刻意保持的距离和偶尔飘忽的眼神,泄露着心底未散的波澜。
行至一处连接东西穿堂的转角,回廊在此稍显开阔,两侧植着几株遒劲的老梅,枝头覆着厚厚的雪,几点猩红的花苞在风雪中倔强地探出头,暗香浮动。
就在这时,对面回廊也转出一行人来。
为首的女子身量适中,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蜜合色棉袄,外罩一件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,下系葱黄绫棉裙。
她梳着简单的家常发髻,只簪着一支素银簪子,通身上下并无过多装饰,却自有一股端庄娴雅的气度。
她步履从容,即使在这风雪天,也显得不疾不徐。
身后跟着一个穿红绫袄、容貌清秀的大丫鬟,手里捧着一个锦缎包袱,还有一个提着食盒的小丫头。
贾琏脚步微顿。他从未见过这位姑娘,但结合原身记忆和眼前人的气度风姿,一个名字瞬间跃入脑海——薛宝钗!
宝钗显然也看到了他们。
她脚步略缓,目光在贾琏苍白病容和略显虚浮的脚步上轻轻一掠,随即落在落后半步的平儿身上,唇角便绽开一丝温婉得体的浅笑,主动颔首招呼道:“平儿姑娘。” 声音温和清润,如同玉石相击。
平儿连忙紧走两步,越过贾琏半步,屈膝行礼:“宝姑娘安好。” 她抬起头,脸上已挂起职业化的恭敬笑容,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宝钗身后丫鬟捧着的包袱和食盒。
宝钗的目光这才从容地转向贾琏,带着恰到好处的询问和一丝初次见面的矜持。
平儿立刻会意,侧身引见道:“宝姑娘,这位便是我们府上的琏二爷。二爷,这位是太太(王夫人)的外甥女,薛家的宝姑娘,如今同太太一处住在梨香院。” 她介绍得清晰得体,不着痕迹地化解了陌生人间首次照面的尴尬。
贾琏压下心头的异样,强打精神,依照礼数微微拱手,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:“原来是薛家表妹。贾琏有礼了。” 他打量着宝钗,眼前人与记忆中模糊的“宝姐姐”形象重叠——肌肤莹润,脸若银盆,眼如水杏,果然“唇不点而红,眉不画而翠”。
更难得的是那份沉静从容的气度,在风雪中尤显珍贵,与黛玉的纤细敏感、凤姐的泼辣张扬截然不同。
宝钗亦从容地敛衽还礼,姿态优雅:“薛氏宝钗,见过琏二表哥。早闻表哥之名,今日方得一见。表哥病体初愈,怎地还在风雪中行走?” 她语声关切,目光清澈,带着真诚的探询,毫无矫揉造作。
贾琏还未答话,平儿已含笑代答:“回宝姑娘的话,二爷是奉了老太太的吩咐,特去碧纱橱探望林姑娘的。奴婢正陪着过去。”
宝钗闻言,眼中笑意更深,似是了然,又带着一丝赞许:“原来如此。二表哥与林妹妹兄妹情深,病中尚不忘关怀,实在难得。” 她说着,示意身后的莺儿上前一步,“说来也巧,我正要去给林妹妹送些东西。” 她指着莺儿捧着的锦缎包袱,“这是家母前些日子托人从南边捎来的上等老山参,最是温补益气。” 又指指小丫头提着的食盒,“这是早起让小厨房熬的冰糖燕窝粥,想着妹妹咳疾未愈,用些温润的粥品或能舒服些。不想在此遇上了表哥,倒是正好同行。”
她的话语滴水不漏,既说明了自己的来意,点出了对黛玉的关怀(与贾琏此行目的相合),又巧妙地拉近了距离(“正好同行”),更在不经意间展示了自己的细心周到(老山参、燕窝粥皆是对症之物)。
贾琏心中暗叹宝钗行事周全,面上不动声色,只道:“表妹有心了。老太太也正记挂着林妹妹的咳疾。如此,便一同过去吧。” 他心中虽对这位突然出现的“宝姑娘”充满探究,但此刻也只能顺水推舟。
平儿在一旁默默听着,眼神在宝钗温婉的笑脸和贾琏平静的侧颜间飞快地掠过。
宝钗的出现,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她与贾琏独处的尴尬,也让她紧绷的神经得以稍懈。
她恭敬地侧身让开道路:“宝姑娘请。”
于是,一行人变成了贾琏与宝钗在前,平儿、莺儿及提食盒的小丫头在后,沿着回廊继续向碧纱橱走去。
风雪依旧,但气氛却因宝钗的加入而变得微妙地“正常”起来。
贾琏与宝钗之间保持着合乎礼数的距离,偶尔交谈几句天气或黛玉的病情,皆是场面上的客套话。
宝钗应答得体,言笑晏晏,既不显得过分热络,也绝不冷场。
她身上那股沉稳平和的气息,仿佛有稳定人心的力量,连呼啸的风雪都显得不那么刺骨了。
然而,贾琏却能清晰地感觉到,身后平儿那看似平静的目光,时不时地落在他背上,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宝钗的到来,如同一面镜子,既照出了他与平儿之间那不可逾越的鸿沟,也暂时掩盖了水面下尚未平息的暗涌。
行至碧纱橱外,只见小小巧巧三间房舍,一明两暗,后院墙下忽开一隙,植了几竿修竹,此刻也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腰。
门窗紧闭,听不见里面声响。
紫鹃正掀了厚厚的棉帘子出来倒水,一见廊下这许多人,先是一愣,待看清是贾琏和宝钗,连忙放下水盆,屈膝行礼:“给琏二爷请安,给宝姑娘请安!姑娘刚吃了药,正歪在榻上歇着呢。”
贾琏点点头:“老太太记挂着林妹妹,让我们过来瞧瞧。” 他侧身让宝钗先行。
宝钗温声道:“有劳紫鹃姑娘通传一声。” 她举止从容,气度娴雅,与这清冷的碧纱橱小院,竟有种奇异的和谐。
紫鹃打起帘子,一股混合著药味和清冷幽香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贾琏深吸一口气,紧随宝钗之后,踏入了林黛玉栖身的这方小小天地。
而平儿,则默默守在门边风雪中,垂下了眼帘,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那温顺恭谨的表象之下。
新的暗流,即将在这温暖的斗室内涌动。
碧纱橱内温暖如春,药香混合著一股清冷的幽香(似是黛玉身上常带的冷香丸气息)弥漫在空气中。
黛玉并未在榻上歇着,而是拥着一床锦被,靠坐在窗下暖炕上。
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绣折枝梅花的夹袄,外罩着贾琏所赠的那件银鼠皮里子大红羽缎斗篷,越发显得小脸尖俏苍白,毫无血色。
她手中握着一卷书,却并未在看,目光有些空茫地望着窗外被积雪压弯的竹枝。
紫鹃方才的通报显然让她有些意外,此刻见贾琏与一个陌生女子一同进来,那双含露目中更是掠过一丝惊讶和不易察觉的警惕。
“林妹妹。” 贾琏率先开口,声音放得轻缓,“老太太记挂你的咳疾,让我过来瞧瞧。可好些了?” 他依着计划,并未过多寒暄,只点明来意。
黛玉闻言,目光从窗外收回,落在贾琏脸上,见他气色虽差,眼神却清亮,不似往日浑浊,眼底微澜,口中却只淡淡道:“劳老太太和琏二哥记挂,不过是老毛病,将养着罢了。” 她的声音带着病后的微喘和一丝惯有的清冷。
这时,宝钗已从容上前,脸上带着温婉得体的笑容,敛衽行礼:“林妹妹安好。薛氏宝钗,冒昧来访,望妹妹勿怪。” 她姿态优雅,语气真诚,毫无初见的生疏感。
黛玉的目光转向宝钗,带着一丝审视。
眼前女子端庄娴雅,气度沉静,与府中常见的脂粉娇客截然不同。
她微微颔首,算是回礼:“宝姐姐客气了。请坐。” 声音依旧平淡,听不出喜怒。
紫鹃早已搬来绣墩,宝钗便在黛玉炕前不远不近地坐了。
“听闻妹妹咳疾反复,家母甚是挂念。” 宝钗声音温和,如同暖玉,“恰好前日南边捎来些上好的吉林老山参,最是温补益气,想着妹妹或能用得上。” 她示意莺儿将锦缎包袱捧上。
莺儿伶俐地打开包袱一角,露出里面品相极佳、根须分明的人参。
“还有这冰糖燕窝粥,” 宝钗又指指食盒,“早起熬的,温润滋养,妹妹若能用些,或能压压咳嗽。”
黛玉的目光扫过那价值不菲的老山参和精致的食盒,长长的睫毛垂下,掩去眸中情绪。
她并未立刻道谢,只轻声道:“薛姨妈和宝姐姐费心了。只是我这身子不争气,倒劳师动众的。” 话语里带着一丝自嘲的疏离。
宝钗笑容不变,仿佛没听出那点疏离,温言道:“妹妹说哪里话。既是一处住着,便是缘分。些许心意,只盼妹妹早日安康。这参,妹妹让紫鹃姑娘收着,或切片含服,或炖汤入药皆可。粥若凉了,让她们热一热再用。” 她安排得周到妥帖,态度亲切自然,既表达了关怀,又不显得过分热络或施舍。
黛玉沉默片刻,终是抬眼看向宝钗,那双含露目中清光流转,带着一丝探究:“宝姐姐初来乍到,倒比我这住了些时日的还清楚碧纱橱的路。” 她的话似随口一说,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机锋。
宝钗闻言,莞尔一笑,坦然道:“妹妹取笑了。是姨妈(王夫人)昨日提起妹妹咳疾,又告知了妹妹住处。我记挂着,今日便厚颜来了。倒是扰了妹妹清静。”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,既点明是王夫人告知,又表达了关怀是出自本心,最后还自谦了一句,将黛玉那点试探轻松化解。
黛玉看着宝钗温婉从容的笑脸,似乎还想说什么,却忽地掩口剧烈地咳嗽起来,瘦削的肩膀不住颤抖,苍白的脸颊因用力而泛起病态的潮红。
紫鹃连忙上前替她抚背顺气,一脸焦急。
贾琏站在稍远处,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宝钗的应对堪称完美——关怀备至却保持距离,周全得体又滴水不漏。
她就像一块温润无瑕的美玉,让人挑不出错处,却也难以真正亲近。
而黛玉,如同带刺的幽兰,敏感多疑,宝钗的善意似乎并未完全打消她的戒备,反而可能因这份过分的“完美”而心生警惕。
两人之间的互动,看似平和,实则暗流涌动,充满了初次交锋的试探与衡量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少年清亮又带着焦灼的呼喊:
“林妹妹!林妹妹!我听说你又咳得厉害了!”
话音未落,门帘已被猛地掀起!一阵冷风卷着雪粒子灌了进来!
只见贾宝玉裹着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,额上束着二龙抢珠金抹额,项上挂着长命锁和通灵宝玉,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!
他似乎是一路跑来的,小脸冻得通红,发髻也有些松散,几缕乌发散在额前,更衬得他面如傅粉,唇若施脂。
他一进门,目光便如磁石般牢牢锁定了炕上咳得喘不过气的黛玉,对屋内的贾琏和宝钗竟是视若无睹!
“妹妹!” 宝玉几步抢到炕前,一把推开正在给黛玉顺气的紫鹃(动作急切却无恶意),自己半跪在炕沿,伸手就去探黛玉的额头,声音里满是心疼和慌乱:“快让我瞧瞧!可烫吗?怎么咳得这样凶?紫鹃!药呢?可吃了?”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,眼神紧紧盯着黛玉,那专注和焦急,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。
黛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一连串的关切弄得有些懵,咳得更急,一时说不出话,只下意识地想避开他过于亲昵的触碰。
屋内气氛瞬间凝固!
贾琏看得分明,宝玉冲进来时,宝钗脸上的温婉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,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,只是那平静之下,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捕捉的黯然。
她微微侧身,让开了宝玉冲撞的路径,姿态依旧优雅,仿佛只是避让风雪。
宝玉这才仿佛注意到屋内还有旁人。
他抬起头,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贾琏,只匆匆叫了一声:“琏二哥。” 随即,他的视线落在了宝钗身上,眼中闪过一丝陌生的惊艳和疑惑:“这位姐姐是…?”
宝钗已从容起身,对着宝玉敛衽一礼,脸上重新绽开温婉得体的笑容,声音清润:“薛氏宝钗,见过宝二爷。” 她态度落落大方,毫无被忽视的尴尬。
宝玉这才恍然,忙站起身,有些不好意思地还礼:“原来是薛家姐姐!宝玉失礼了!” 他口中说着,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飘向咳声渐歇、正被紫鹃喂水的黛玉,那份关切溢于言表。
贾琏站在角落,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。
眼前这小小的碧纱橱,瞬间成了风暴的中心:病弱敏感、心思百转的黛玉;温婉周全、深藏不露的宝钗;还有这个莽撞闯入、眼中只有“林妹妹”、心思纯净如赤子却又身份特殊的宝玉。
三人之间那微妙而复杂的关系网,在这风雪天的碧纱橱内,第一次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。
碧纱橱内,气氛因宝玉的闯入而变得微妙而紧绷。
黛玉咳声渐歇,靠在紫鹃怀里微微喘息,苍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和一丝被宝玉莽撞惊吓后的余悸。
宝玉半跪在炕沿,目光焦灼地锁着黛玉,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。
宝钗已从容起身,立于一旁,脸上温婉的笑容依旧,只是那沉静的眼底,似乎比方才更深邃了些,如同古井无波。
贾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宝玉对宝钗的视若无睹,不仅是失礼,更是在这初次会面的敏感时刻,将宝钗置于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。
他作为在场唯一的“兄长”,又是刚刚在贾母面前表态“脱胎换骨”之人,此刻若不说话,反倒显得怪异。
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丝病后特有的沙哑磁性,在这略显凝滞的空气里清晰地响起:
“宝兄弟,” 贾琏的目光落在宝玉那写满担忧的侧脸上,语气带着一种兄长特有的、半是调侃半是提醒的意味,“你这眼里,怕是只剩下林妹妹这个“病人”了?初次见面的薛家表妹还在这儿站着呢,你倒好,招呼也不打一个,只顾着问东问西,岂不失了我们荣国府的礼数?”
他这话说得并不严厉,甚至带着点玩笑的口吻,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!
宝玉闻声,猛地回过头,脸上还带着对黛玉的关切未褪,又添了几分被点破的羞赧和茫然。
他这才像是真正“看见”了站在一旁的宝钗,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俊脸“唰”地一下红了,慌忙站起身,对着宝钗连连作揖,语气带着少年人的无措和真诚:“啊!薛姐姐!对不住,对不住!宝玉一时心急妹妹的病,昏了头了!姐姐莫怪!姐姐莫怪!” 他那份赤诚的慌乱,倒显得格外真实,让人生不起气来。
宝钗的反应堪称教科书般的完美。
她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愠色,反而绽开一个比刚才更温煦、更包容的笑容,仿佛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弟弟。
她微微侧身,避开了宝玉的揖礼,声音清润柔和,带着安抚:“宝二爷快别如此。关心则乱,人之常情。林妹妹身子不适,二爷心急如焚,这份赤诚之心,令人动容。宝钗初来乍到,岂敢当此大礼?快请起。” 她三言两语,不仅化解了宝玉的尴尬,更将他的失礼归结于对黛玉的“赤诚”,还自谦地抬高了对方,言语间滴水不漏,尽显大家闺秀的涵养与气度。
然而,贾琏敏锐地捕捉到,在宝钗说话时,她笼在袖中的手指,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,随即又松开。那份瞬间的紧绷,快得如同错觉。
与此同时,炕上的黛玉也有了反应。
她原本低垂着眼帘,长长的睫毛掩盖着情绪。
听到贾琏点醒宝玉,又见宝玉对宝钗连连作揖道歉,她忽地抬起眼,那双含露目清清冷冷地扫过贾琏,又落在宝钗那完美无瑕的笑脸上,最后定格在宝玉因羞赧而泛红的俊脸上。
她苍白的唇边,竟勾起一丝极淡、极冷的弧度,带着点嘲弄,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,轻飘飘地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:
“琏二哥教训的是。宝二爷眼里只有病人,倒忘了眼前站着天仙似的姐姐,可不是大大的失礼么?” 她的话,明着是顺着贾琏的意思在“责备”宝玉,可那语气里的凉意和“天仙似的姐姐”几个字,却像裹着蜜糖的冰针,轻轻巧巧地刺了出去。
既讽刺了宝玉的莽撞忘形,更隐隐将宝钗那过于完美的应对映衬得……仿佛刻意为之。
宝玉被黛玉这话说得一愣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看看黛玉,又看看宝钗,张了张嘴,却不知如何接话,随后他猛地转过头,那双惯含情意的眸子此刻盛满了受伤和难以置信,看看黛玉那张带着病容却写满疏离的苍白小脸,又看看旁边宝钗那温婉端庄的面庞,一股混杂着委屈、被曲解的愤怒和少年人的执拗直冲头顶!
“妹妹!你…你怎能如此曲解我!” 宝玉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和受伤,“我…我眼里何曾忘了谁?!我只是…只是见你咳得那样凶,心都揪紧了!一时情急…” 他急切地想辩解,可看着黛玉那清冷疏离的眼神,再看看宝钗那沉静的目光,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和自厌涌了上来!
他觉得自己那颗赤诚的心,竟被最在意的人如此轻贱误解!
“什么劳什子!” 他猛地抬手,一把抓住项上那沉甸甸、冰凉的“通灵宝玉”,动作粗暴地往外扯!
那金项圈勒得他脖颈生疼,但他不管不顾,俊脸涨得通红,眼中是近乎癫狂的痛苦和执拗,嘶声喊道:“都是这劳什子东西惹的祸!什么金玉良缘!什么仙姑姐姐!横竖都是它招来的闲话!惹得妹妹生气伤心…要它何用!不如砸了干净!” 话音未落,他竟真个发了狠力,将那视为命根子的通灵宝玉狠狠朝地上掼去!
“二爷不可!” “宝二爷住手!”
两声惊呼同时响起!
离得最近的紫鹃吓得魂飞魄散,几乎是扑过去想拦,却只来得及抓住宝玉的衣袖。
而一直侍立在门边的平儿,也下意识地向前抢了一步,眼中满是惊骇!
然而,终究是慢了半拍!
只听“噗”的一声闷响!
并非玉石碎裂的清脆,而是那沉重的通灵宝玉裹着金项圈,重重砸在铺了厚厚绒毯的地面上!
虽未碎裂,但那沉闷的撞击声,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小小的碧纱橱内!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黛玉原本带着一丝讥诮的苍白小脸,在看到宝玉抓玉的瞬间已转为极度的惊愕与恐慌!
待那玉砸落在地发出闷响,她瞳孔骤然紧缩,身体猛地一颤,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心口,仿佛那玉是砸在了她自己身上!
一股尖锐的痛楚和巨大的悔恨瞬间攫住了她!
她万万没想到,自己一句带着酸意的气话,竟会激得宝玉做出如此决绝疯狂的举动!
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,看着他绝望的眼神,黛玉只觉得心如刀绞,方才那点委屈和疏离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自责淹没!
她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想唤他,却发不出声音,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,洇湿了衣襟。
宝钗脸上的温婉笑容在宝玉抓玉的刹那便彻底消失!
当那玉砸落在地发出闷响时,她那双沉静的杏眼里瞬间布满了真切的震惊和深重的忧虑!
她并非在意宝玉是否失礼于她,而是惊骇于这命根子般的宝玉竟被如此对待!
更忧心此事若传扬出去,对宝玉的名声、对贾府的体面是何等祸事!
她看着宝玉那失魂落魄的痛苦模样,看着黛玉摇摇欲坠、泪如雨下的自责,心中亦是揪紧。
她顾不得什么初见的矜持,急步上前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关切:“宝兄弟!快住手!此乃天授灵物,更是老太太、太太心头至宝,岂能如此轻掷?!快快拾起来!” 她的话语急切,充满了对宝玉的担忧和对事态严重的认知。
贾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头狂跳!
他完全没料到黛玉一句话竟能引爆宝玉如此激烈的情感!
更没想到会亲眼目睹这“摔玉”的名场面!
他反应极快,在玉落地的瞬间,已一个箭步上前(不顾病体虚弱),弯腰迅速将那通灵宝玉连同金项圈拾了起来。
入手沉甸甸,冰凉温润,并无损伤。
他心中稍定,但看到宝玉那失魂落魄、痛苦茫然的模样,看到黛玉摇摇欲坠、无声落泪的自责,再看到宝钗眼中真切的忧虑,只觉得这局面必须立刻控制!
他深吸一口气,将玉紧紧攥在手中,声音带着一种沉沉的、不容置疑的威压,压向还在发懵的宝玉:
“宝玉!” 贾琏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兄长般的严厉和痛心,“你糊涂!此玉乃你命之所系,更是老太太、太太的心肝!岂容你因一时意气,行此莽撞之举?!你如此作为,置老太太于何地?置林妹妹于何地?!还不快清醒些!” 他一边沉声呵斥,一边将那玉强硬地、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意味,塞回宝玉冰冷颤抖的手中。
宝玉被他这一喝,又见玉被塞回手中,感受到贾琏手上传来的力道,那股狂躁的绝望仿佛被强行按捺下去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后怕、委屈和茫然。
他握着失而复得的玉,手指冰凉,看着贾琏严厉中带着担忧的眼神,再看看黛玉惨白含泪、满是自责的脸,和宝钗眼中真切的忧虑,巨大的恐慌和懊悔涌上心头,像个闯下大祸的孩子,嘴唇哆嗦着,眼泪也涌了出来:“琏二哥…我…我不是…我只是…妹妹她…我…”
黛玉见他落泪,心中更是痛极,再也忍不住,带着哭腔哽咽道:“你…你这是何苦来!…我…我不过是一句混账话…你…你竟…” 她泣不成声,自责得几乎喘不过气。
宝钗见状,心中亦是叹息。
她压下忧虑,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婉,却带着抚慰的力量:“宝兄弟,林妹妹,快都别如此。不过是一时情急口角,何至于此?宝兄弟,你且定定神,这玉关乎重大,万不可再有闪失。林妹妹,你身子要紧,万勿再伤心自责,否则岂不更让宝兄弟难过?” 她的话语如同清泉,试图浇灭这混乱的火焰。
贾琏见场面稍缓,立刻顺势道:“薛家表妹说得极是。林妹妹需静养,宝兄弟也需平复心绪。紫鹃,好生服侍你家姑娘。宝兄弟,你随我出来。”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,目光看向宝钗,“薛家表妹,今日搅扰了,改日再叙。我们先行告退。”
宝钗立刻颔首:“二表哥请便。林妹妹,你且安心歇息,莫要多想。” 她向黛玉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,又对宝玉温言道:“宝兄弟,听琏二哥的,先出去静静心。” 说罢,她端庄地敛衽一礼,在莺儿的陪同下,转身离去,步履依旧从容,但那背影也带着一丝凝重。
贾琏最后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黛玉和握着玉、失魂落魄的宝玉,心中沉甸甸的。
他不再多言,对平儿使了个眼色,也带着宝玉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碧纱橱。
门帘落下,隔绝了里面的泪水、自责与沉重的余悸。
风雪扑在贾琏脸上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一场探视,竟演变成如此惊心动魄的风波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通灵宝玉冰凉的触感。
宝玉的赤诚与脆弱,黛玉的敏感与情深,宝钗的端庄与明理,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,以一种震撼的方式,刻入了他的认知。
这看似繁花似锦的贾府,内里竟是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平儿默默跟上,始终垂着眼,只是在经过贾琏身边时,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:“二爷,仔细脚下。” 那声音里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心。
贾琏由平儿搀扶着回到东跨院上房,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,病后强行支撑的精力消耗殆尽。
他刚在暖炕上歪下,平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参汤,他勉强喝了几口,那暖意还未及化开四肢的寒气,外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丫鬟带着惊慌的通传:
“二爷!老太太屋里的鸳鸯姐姐来了!说老太太立时三刻请您过去荣庆堂!”
贾琏心头猛地一沉!这么快?!宝玉那边到底还是没压住!他强撑着坐起身,平儿连忙替他整理略显凌乱的衣襟,脸上也带着忧色:“二爷…”
“无妨。” 贾琏低声安抚,深吸一口气,掀帘走出内室。
鸳鸯果然站在外间,但她的神情却与平日奉召传话时不同。
那张素来沉稳端方的脸上,此刻布满了真切的焦虑和凝重,甚至还有一丝…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她并未如往常般站在堂中等候,而是在门边来回踱了小半步,一见贾琏出来,眼中急切之色更浓,也顾不得平儿还在场,急步上前,声音压得极低,语速却飞快:
“琏二爷!快!老太太震怒!宝二爷在怡红院又闹着要砸玉了!袭人麝月拼死拦着,消息已经传到老太太跟前!太太哭得不成样子,老太太拍着桌子命您即刻过去回话!” 她一口气说完,气息都有些急促。
贾琏心头了然,果然如此!宝玉那惊魂未定的状态,回到怡红院被追问,情绪再次崩溃是必然。他沉声道:“我知道了。这就过去。”
然而,鸳鸯却没有立刻带路的意思。
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平儿,平儿何等机敏,立刻会意,低声道:“奴婢去给二爷拿件厚斗篷。” 说罢便转身进了里间。
外间只剩下贾琏与鸳鸯二人。
鸳鸯这才上前一步,几乎挨到了贾琏身侧。
一股淡淡的、清雅的冷梅熏香气息,比在病榻前探视时更清晰地萦绕在贾琏鼻端。
她仰起脸,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眸子里,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急切,声音压得极低,几乎如同耳语,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恳切:
“二爷!您听我说!”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门口,确保无人,“宝二爷的事,怕是与…与碧纱橱那边脱不开干系!袭人刚才在老太太跟前回话,虽没明说,但话里话外都透着是林姑娘说了什么,才引得宝二爷如此!老太太正在气头上,太太更是…您待会儿回话,千万要慎之又慎!万不可…万不可再像从前那般…” 她的话在这里顿住,似乎觉得后面的话不妥,但眼神里的关切和提醒却明明白白——她怕贾琏像从前一样,在长辈盛怒下慌了手脚,或是言语轻浮推卸责任。
贾琏低头,看着鸳鸯近在咫尺的脸。
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,鼻尖也微微泛红,显然是跑着来的,又急又忧。
那双清亮的眼睛里,除了对事态的焦虑,还有一种…他许久未曾在她眼中见过的、带着温度的真切关怀。
这关怀,不再是因他是“琏二爷”的身份,而更像是对他“这个人”的担忧。
他想起原身记忆里,早年鸳鸯也曾对他有过几分少女的仰慕,只是后来他越发荒唐不堪,那份情愫便渐渐淡了,只剩下主仆间的客气与疏离。
如今,自己病后醒来,行事说话判若两人,这份被冰封的关切,似乎又悄然复苏了?
这份认知让贾琏心中微动,也感到一丝沉甸甸的责任。
他迎着鸳鸯焦灼的目光,郑重地点了点头,声音同样压得极低,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:“放心,鸳鸯姐姐。我省得轻重。老太太跟前,我自有分寸。今日之事…” 他顿了顿,目光锐利地看着鸳鸯,“是谁在老太太跟前说得最多?太太?还是…”
鸳鸯立刻会意,飞快地低语:“是袭人!她虽没明指林姑娘,但句句都在往那边引!凤二奶奶也在旁帮着腔,说宝兄弟最是听林妹妹的话…” 她点到即止,但信息已足够清晰——矛头隐隐指向了黛玉!
而凤姐,显然在推波助澜!
贾琏眼神一凝,心中了然。他再次对鸳鸯点点头,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:“多谢你,鸳鸯姐姐。” 这句道谢,真诚而郑重。
空气中,那股清雅的冷梅熏香似乎更加浓郁了几分,混合著贾琏身上因病后初愈而带着的淡淡药气,在寂静的屋子里,形成一种奇异而私密的氛围。
贾琏的目光,从方才的锐利和感激,渐渐染上了一丝平日里不轻易流露的深沉和温柔。
他看着鸳鸯因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,和那双因担忧而水光盈盈的眸子,心中那根柔软的弦,被轻轻拨动了一下。
他往前又踏了半步,与鸳鸯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,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
鸳鸯下意识地想要后退,却发现自己身后便是门板,已无路可退。
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贾琏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,和那股令人心安的沉稳,让她因焦急而有些紊乱的心跳,不由自主地又加快了几分,却是因为另一种不同的情绪。
“鸳鸯姐姐…” 贾琏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刻意的沙哑和磁性,如同情人间的耳语,温柔地拂过她的耳畔。
“你这般为我奔走筹谋,这份情意,琏儿铭记在心。”
他的目光温和而专注,带着毫不掩饰的真诚,一寸寸地在鸳鸯精致的五官上逡巡,最后落在了她那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菱唇上。
那唇瓣饱满而红润,如同清晨带着露珠的樱桃,散发着淡淡的香气。
鸳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姿态和温柔的言语弄得心慌意乱。
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贾琏。
从前的琏二爷虽然也曾有过片刻的温存,但大多带着几分轻浮和不经意。
而眼前的贾琏,眼神深邃如潭,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,那话语里的郑重和感激,更是让她脸颊发烫,心如小鹿乱撞。
“二爷…您…您客气了…奴婢…奴婢只是…只是尽自己本分…”
鸳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眼神也开始有些闪躲,不敢与他对视,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轻轻扇动。
她心中那份被冰封许久的、对贾琏的少女情愫,在这一刻,如同被春风吹拂的冰面,渐渐消融,露出了底下那汪清澈而温暖的春水。
她能感觉到,自己对这个“脱胎换骨”的琏二爷,似乎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异样的情愫,那是一种混合著敬佩、好奇、还有一丝…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期盼。
贾琏看着她这副又羞又窘、却又带着几分无法掩饰的关切的模样,心中那股暖流更加汹涌。
他知道,鸳鸯对他并非全无情意,只是碍于身份和礼教,以及他从前的荒唐,才将这份情意深深埋藏。
今日,他想轻轻拂去那层尘埃,让她感受到自己改变的决心和真挚的情感。
“本分?”
贾琏轻笑一声,那笑声低沉而温暖,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力量。
他伸出手,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握住了鸳鸯微凉的手。
鸳鸯的手指纤细修长,肌肤细腻光滑,触手微凉,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想要将这只手捂暖的冲动。
“姐姐为我做的,早已超出了本分。”
他的拇指在鸳鸯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,那温柔的触感让鸳鸯浑身一颤,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,一股暖流从两人相握的手掌处,缓缓流遍全身。
“姐姐心里…是不是也为我这个不成器的琏二爷,担了不少心呢?”
贾琏的声音如同醇厚的酒酿,带着一丝醉人的温柔,在鸳鸯耳边低低回响。
鸳鸯的脸颊瞬间红得像天边的晚霞,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色。
她想将手抽回,但贾琏的力道虽然温柔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“二爷!请您…请您…老太太还等着…”
鸳鸯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羞怯,眼神也四下躲闪,却始终不敢与贾琏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眸对视。
贾琏看着她这副模样,非但没有松手,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。
他低下头,脸颊几乎贴上了鸳鸯的鬓角,深深吸了一口她发间传来的淡淡幽香,那股清雅的冷梅香,让他心神俱醉。
“我知道老太太等着。”
他轻声回应,语气中带着一丝令人安心的沉稳。
“但在去之前,我想让姐姐知道,从今往后,我贾琏,定不会再让你这般为我担惊受怕。”
说着,他的另一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,轻轻揽住了鸳鸯纤细的腰肢,将她更近地带向自己。
鸳鸯的腰很软,隔着几层衣物,他也能感受到那令人心动的弧度和柔韧。
“唔…”
鸳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浑身一僵,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,身体下意识地想要挣脱。
但当她接触到贾琏那双充满真诚和温柔的眼眸时,那挣扎的力道却渐渐消散了。
她的双手,也不知何时,轻轻地搭在了贾琏的胸膛上。
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强劲有力的心跳,和那透过衣料传来的灼热温度,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和悸动。
“鸳鸯…我的好姐姐…”
贾琏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,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情。
“这些年,委屈你了。”
他的脸越凑越近,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鸳鸯敏感的唇瓣上,带着一丝淡淡的药香和清冽的梅香。
鸳鸯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,脑中一片空白。
她知道,自己不该这样,这不合规矩,若是被人瞧见了,后果不堪设想。
但是,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抗拒贾琏此刻的温柔和深情。
这个曾经让她失望透顶的男人,如今却散发着一种令人沉醉的魅力,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,想要沉沦在这片刻的温情之中。
就在她心神恍惚之际,贾琏的唇,已经轻轻地印上了她那微微颤抖的菱唇。
那是一个带着一丝试探,充满了珍惜和温柔的吻。
鸳鸯的身体猛地一颤,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,却又带着一丝预料之中的甜蜜。
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,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,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贾琏胸前的衣衫。
贾琏的舌尖温柔地描摹着她的唇形,然后轻轻撬开她紧闭的牙关,探了进去,与她的小舌温柔地纠缠在一起,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和情感。
“唔……嗯……”
鸳鸯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,身体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深吻而渐渐软了下来,无力地靠在贾琏的怀里,任由他引导着这场温柔的探索。
她能感觉到,自己心中那道坚守多年的防线,正在一点一点地消融,化作一汪春水,将他温柔地包裹。
贾琏一边温柔地吻着她,一边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芬芳,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珍惜。
他知道,这个吻,不仅仅是欲望的宣泄,更是两颗心的靠近。
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,安抚着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体。
许久,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。
鸳鸯的脸颊绯红,眼含春水,呼吸微微有些急促,却不再像先前那般慌乱,反而带着一丝雨后初晴的娇羞和宁静。
贾琏看着她这副娇羞可人的模样,心中更是喜爱和怜惜。
他伸出手指,轻轻拭去她眼角因激动而渗出的一点泪光。
“姐姐这胭脂…真甜。”
他低声说道,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,目光中充满了爱恋和珍惜。
鸳鸯被他这句话说得更是羞红了脸,轻轻捶了他一下,嗔道:“二爷又取笑奴婢。”
那声音娇媚婉转,带着一丝小女儿的娇态,和平日里那个端庄沉稳的鸳鸯判若两人。
就在这时,里间的门帘一挑,平儿拿着一件玄狐皮的斗篷走了出来。
“二爷,斗篷拿来了。”
平儿的声音打破了外间的宁静。
她一出来,便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似乎和她进去前有些不太一样,鸳鸯姐姐的脸红得有些不寻常,二爷的眼神也格外温柔。
但她并未多想,只当是两人商议事情的结果。
鸳鸯见到平儿出来,脸上闪过一丝慌乱,连忙后退一步,与贾琏拉开些距离,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和鬓发,试图掩饰方才的失态。
贾琏则坦然地接过平儿递来的斗篷,对鸳鸯温和一笑:“我们走吧,莫让老太太久等了。”
贾琏披上斗篷,在鸳鸯的引路和平儿的陪同下,再次踏入风雪,走向那山雨欲来的荣庆堂。
有了鸳鸯的通风报信和关键提醒,他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,却也多了几分应对的底气。
他知道,即将面对的,不仅是一场关于宝玉的质询,更可能是一场针对黛玉的、隐形的风暴。
而他,必须成为那道屏障。
荣庆堂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冰封。
贾琏一踏入,便感受到那几乎令人窒息的低气压。
贾母面沉似水,端坐榻上,手中佛珠捏得死紧。
王夫人哭得眼睛红肿,邢夫人面无表情,王熙凤侍立一旁,眼神锐利如鹰。
袭人、麝月跪在堂下,瑟瑟发抖。
“跪下!” 贾母的声音如同寒冰裂帛,直刺贾琏。
贾琏依言跪倒,姿态恭谨,背脊却挺得笔直。
“说!” 贾母目光如炬,直射贾琏,“今日在碧纱橱,你与宝玉、林丫头,还有那薛家丫头,到底发生了什么?!宝玉为何会魔怔至此,竟敢摔他那命根子?!你给我一字一句,从实道来!若有半字虚掩,我定不饶你!” 雷霆之怒,笼罩了整个荣庆堂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贾琏身上。
平儿在门边垂手侍立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鸳鸯侍立在贾母身侧不远,低垂着眼帘,指尖却微微蜷缩在袖中。
贾琏深吸一口气,迎着贾母凌厉的目光,开始了他的陈述。
一场关乎黛玉处境和他自身立足点的危机应对,就此展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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